第一百二十章 胡闹的结果就是失去主人的宠爱
亚恒根本没办法制止公马间的斗殴,上次扬和狄龙打起来的时候,正是塞万提斯把他们俩隔离开的 ,这回扬“欺负”的对象变成了塞万提斯,吉尔伯特和哈萨尼又不在场,情况真是再糟糕不过了。 扬胖归胖,打起架来依旧拿手,在塞万提斯距离他很近的时候,他站起来用前蹄和嘴巴去攻击对方,如果塞万提斯企图跟他拉开距离,他立刻调转方向,用有力的后腿踢塞万提斯的胸口。 几天来的不平等待遇让扬气得发疯,即使他吃的干草没有多高的热量,他体内积攒的“能量”依旧多得快要喷发,近两个小时的运动也无法让他恢复冷静。 对公马来说,在填饱肚子的情况下,没有什么比配偶更加重要。每一匹公马都有为了配偶争得你死我活的本能,他们五个平时能和平共处,主要是在靠人性来压制本性。现在发情期到了,想要继续维持往日的平衡已经很困难,简单来说,每匹马都想跟亚恒睡觉,扬发现只有自己是真的看得见吃不着,急眼了。 相比性欲得不到满足濒临疯狂的扬,塞万提斯的情况就好多了,至少在跟扬打架的时候,他的脑袋还是清醒的。安达卢西亚马是十分和善的马匹品种,在西班牙,许多不参与繁殖的公马也没有被阉割,因为它们的脾气很好,不阉割也相当稳定。塞万提斯的脾气确实不错,但只要他想跟扬拼命,扬绝对不可能从他身上捞到任何好处。 可是塞万提斯不能那么做,他还记得每匹马受伤的时候亚恒是多么伤心,如果他和扬都受伤了,亚恒肯定会更加难过。所以扬想用前蹄踩他,他就尽可能躲过去,扬咬他,他就用皮比较厚的地方去应对,扬要尥蹶子踢他,他也转过身做个要和扬互踢的架势,希望扬能走开一点。 正所谓,打架的时候一般人怕横的,横的人怕不要脸的,不要脸的怕不要命的。塞万提斯有着种种顾虑,偏偏扬这会儿是既不要脸也不要命,出手相当狠辣,逮哪咬哪,不一会儿塞万提斯就落了下风。 这时,亚恒终于拄着拐杖来到两匹马的身边,他向两匹站立起来的公马伸出手,愣是一匹马的鬃毛都抓不到,两匹马的八条腿随机出现在半空中。 “别打了!”亚恒用最大的音量如此喊道,他连着喊了几声,后来都破音了。 塞万提斯见亚恒快走到他们俩的马蹄子底下了,立刻倒退了几步,坏就坏在他的身后不是平地,而是一个很小的坡,塞万提斯后蹄踩空,前边又是步步紧逼的扬,不慎向后栽倒,背部先着地。 扬看见塞万提斯摔倒连连,本不想继续追击,奈何他往前冲得太快,前蹄拌到塞万提斯的后腿,马失前蹄,直接向前飞去,身体狠狠撞在塞万提斯的身上。 要是栽在塞万提斯身上的是亚恒,塞万提斯会觉得十分享受,可砸在他身上的是一匹体重明显超过一千五百磅的肥胖温血马,被扬砸到的瞬间,塞万提斯险些直接断气,事实上,他确实有那么几秒失去意识。 扬的反应还算快,他发现自己摔倒后立刻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难免又踩了塞万提斯几下,他用自己基本不存在的人品保证,他不是故意的。 他站起来之后走到一边,身后是不敢走近的亚恒,前边是依旧躺在地上的塞万提斯。 扬见塞万提斯没有站起来,这是件很奇怪的事,要知道,一匹马在明知自己极有可能被另一匹马攻击的时候不可能躺在地上装死,把自己的身体暴露在坏蛋的眼皮子底下。 除非他没办法站起来。 扬的鼻子抽动了一下,他低下头,走过去嗅了嗅塞万提斯,再用鼻梁拱了对方的脑袋几下,心虚地问:“你还好吧?” 塞万提斯非常不好,刚才扬大概撞到了他脖子上的神经,不太严重,但他的四肢都麻痹了,眼睛也有点睁不开,无法给对方一个准确的回应。 这把扬和亚恒都吓坏了,扬站在原地动弹不得,亚恒还以为扬又要使坏,走过来一巴掌抽在扬的鼻子上。 扬被抽得脖子一甩,灰溜溜地滚到五米开外的地方观望了。亚恒打他的那一下其实不算太疼,他认为那主要是因为亚恒担心塞万提斯,一时失去了准头。 “不……不不不不——”亚恒看见躺在地上的塞万提斯,有种欲哭无泪的无助感,他来到塞万提斯身边,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对方的身边。 塞万提斯的身上有许多小伤口,他的颈侧、腰和大腿上都有被扬撕掉一层皮的伤口,露出了粉红色的肉,肩膀上还有几个完整的蹄印,现在已经有了肿胀的趋势,看起来非常凄惨和可怜。 “塞万提斯?”亚恒的伤腿按理来说是完全不能深蹲的,但他现在顾不上那么多,直接跪坐下来,把塞万提斯的大脑袋架在自己的大腿上。他抚摸着塞万提斯的脸颊,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上帝啊,求求你,快醒醒……” 塞万提斯的耳朵动了动,他拼了命才睁开眼睛,低声哼哼着表明自己没事,再用鼻尖碰了碰亚恒的身体。 他的眼神依旧温柔得像秋天的湖水,白色的睫毛扇了几下,像是在用眼神安抚亚恒。 亚恒的担忧、惊惧和害怕在这个时候才找到出口,如果他没让塞万提斯先来找扬,他们俩不可能有机会打起来,这让亚恒特别自责,他抱着塞万提斯的脑袋哭着说:“我很抱歉,塞万提斯,我很抱歉,我不该让你先过来的。” 不远处的扬抬起头,想往亚恒那边走上几步,可他还是没敢那么做。 他只能祈祷塞万提斯没什么事,要是塞万提斯死了,亚恒有十成的几率会请他吃枪子。当然,在注意到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后,他还不至于自大到认为塞万提斯被自己打得落花流水毫无还手之力。 扬知道的,是塞万提斯放水了。最让他在意的是,他跟塞万提斯打架,害得亚恒这么伤心,这让他很难过,也很愧疚。 想着想着,扬又垂下头,让脑袋藏在嫩绿的牧草中间,以此来表达自己对亚恒的歉意。 很可惜,亚恒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塞万提斯的身上,根本无暇顾及扬这匹大坏马。他想拍几下塞万提斯的脖子表示安慰,可是塞万提斯脖子上的皮外伤太多,亚恒的手都有点不知该往哪里放。这种情况让亚恒更难受了,情绪都快崩溃了。 好在塞万提斯的身体在这时候完全恢复了知觉,他抬起头,用脸颊蹭了蹭亚恒的肩膀,很快站了起来。 他无意向亚恒卖惨——他很有把握,只要自己这么做,亚恒一定会信以为真,然后狠狠惩罚首领。不过他做不出这种间接把鞭子交到亚恒手里的事,惩罚了首领又如何?他身上的伤只会慢慢愈合,让亚恒和另一匹马的感情产生裂痕,只是徒增亚恒的痛苦而已。 塞万提斯希望他的主人、他的伴侣始终被爱着,对象可以是他,也可以是别的马,只要主人每天都能过得开心。 所以他低下头,让还跪在地上的亚恒扶着自己的脖子慢慢站起,等亚恒站稳了,他再叼起拐杖还给对方。 “那些伤,很疼吗?”亚恒问。 塞万提斯冲着亚恒轻轻摇头,伤口当然是疼的,但还在他的疼痛阈值之内,所以不算特别难熬。 亚恒不太相信,他绕着塞万提斯转了一圈,结果发现了更多的伤口,随后他对塞万提斯说:“走吧,我们先回马厩,去治疗室清洗伤口。” 比起身上的伤,塞万提斯更担心亚恒的精神状况,事实上他没料到自己受伤会让亚恒这么难过,忧虑之余,他也感到了一丝愉快。 毕竟,被人爱着的感觉特别好。这让塞万提斯觉得自己伤得很值,伤口的疼痛或许会折磨他一段时间,但他真的不会在意太多。 塞万提斯跟着亚恒,亚恒走得很慢,刚才膝盖折叠的角度超出了他原本能做到的,现在右腿疼得厉害。他又想快点带塞万提斯去治疗室,强行加快脚步,脚下一绊,险些摔倒。 扬看到了,从不远处冲过来,和塞万提斯一起用脖子架住了亚恒的身体。 亚恒站稳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推开扬的脑袋,然后他摸了摸塞万提斯的鬃毛,用扬很少听见的柔和语调说:“我们走吧。” 从头到尾,亚恒都没用正眼看过扬,仿佛当扬是一大坨空气。 体态丰腴的红马玻璃心瞬间碎成了炸。 塞万提斯同情地看了一眼扬,在他心里说,对不起,首领,不是我不想帮你,是主人真的不太想搭理你。 聪明的青色安达卢西亚马自然不会去触亚恒的霉头,不过如果过几天亚恒对扬还是同样的态度,他可能会帮扬说上几句好话。塞万提斯很明白,扬和亚恒有一点非常相似:如果没人愿意给台阶,他们很难好好认错。不是因为性格不好,而是因为自尊心非常强的关系。 塞万提斯不想解释像扬这样打与不打都会上房揭瓦的马为什么会自尊心强,凡事都分个轻重缓急,顺应主人的命令去治疗室会让主人心情好一点,他当然要以照顾主人的情绪为主。 扬跟在亚恒和塞万提斯的身后回到马厩,见他们俩走向了马厩另一侧的治疗室,就没再跟上去。 马的皮外伤处理起来不太困难,亚恒已经能熟练的帮塞万提斯清洗伤口了,在塞万提斯倒地的那侧身体的伤口上黏着一些泥土和沙粒,亚恒很小心的处理这些伤口,一点都不想弄疼塞万提斯。 半小时后,塞万提斯身上的咬伤被处理完毕,在给塞万提斯肩膀处没有开放伤口的踢伤冰敷的时候,亚恒越想越不放心,还是打电话让戴维过来一趟。 戴维和亚恒好几个月没见面了,在帮塞万提斯检查身体的时候他们说了很多的话,亚恒知道了戴维的小女儿生了几次病,戴维知道了狄龙手术的情况,并关心了亚恒的腿。 两个人讲的都有些口渴,亚恒决定回家拿两瓶冰水过来。 临走前,戴维问他:“你的这些公马平时还是一起野放的吗?” “基本是这样。”亚恒回答道。 戴维没有说什么,只是提醒中午到了,可以将别的马收回马厩,至于冰水,他还能多等一会儿。 亚恒离开后,戴维拍了拍塞万提斯的脖子,他说:“这是你们第一次打架?真是不可思议,你们还都是公马!” 塞万提斯的耳朵左右转了转,权当没听懂。 亚恒从家里取出冰水准备回马厩的时候,吉尔伯特和哈萨尼准时赶了回来。他们俩还不知道扬和塞万提斯打架了,所以哈萨尼哼哼唧唧地跟亚恒撒了娇,吉尔伯特则乖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他左看右看,没看见塞万提斯在哪,好看的黑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亚恒放下冰水,给两匹马的食槽里加了些干草,现在外边的青草质量很高,中午无需给马太多的干草。等给这两匹马添完草,亚恒给塞万提斯的食槽里放了更多的苜蓿,还加了一把谷物,当做对受伤的塞万提斯的小小补偿。 他走出塞万提斯的马厩时,扬也偷偷跑了回来,一人一马不小心打了个照面。 扬立定站好,不敢再动了。 然而,亚恒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指责,也不会原谅,就重新拿起冰水,拄着拐杖走向马匹治疗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