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赵公公那地方还没好利索哩
他推开门板,三步作两步一把钳住贼子的手腕向后一扭。 “你干嘛!好痛好痛啊!”那小女子顿时疼的直跳脚,吓得提高嗓门喊道:“救命啊!快来人啊,挽云呐!” 赵督公眉头一跳,哪有贼敢这般聒噪嚣张的?他扭着人胳膊一转—— “是你?!”两人异口同声。 这小鼻子小嘴儿的,不正是早些时候挂在墙头的小宫女吗?对方看起来也被吓得够呛,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正对峙着,内殿门外传来一小丫头的大呼小叫:“娘娘,您的晚膳……”门刚一打开,小宫女的盘子淅淅沥沥地洒落了一地:“娘娘……赵赵赵督公……” 挽云一张小脸给吓的煞白,一进门就瞧见自家主子被东厂提督像捉贼一样提着胳膊任谁也要心里咯噔一下,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求督公放过娘娘吧!” 娴妃娘娘?赵小楼将手里人拉近了些,他方才没怎么细看,现在看来女子估摸着十八九岁的年纪,来不及挽起的头发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乌发间的脸蛋儿小的出奇,有他的巴掌大吗?他几乎有点想伸手去比划一下,后宫里不乏姿色绝美的嫔妃,她的容姿虽然清丽脱俗,可放在美人堆里也算不上有多出挑,唯有那双眼睛的黑瞳仁比常人大上不少,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只凭这双水灵灵湿漉漉地大眼睛眨几下,标准的像画像一样的脸蛋儿一下子活了起来,像极了某种小动物,赵督公不着边际的想。 可娴妃娘娘被盯着不乐意了,这人先是不分青红皂白便擒了自己,自个儿的贴身宫女一见他就下跪好不丢脸!她气酸了鼻子,黑眼仁便蒙了一层薄雾:“你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是娴妃还不肯放手?非要本宫捅到皇上那去治治你?” 她方才匆忙换下身上的衣裳便被逮了个正着,头未梳妆未化好不狼狈!领口的扣子还没扣稳,挣扎之间不小心崩开了几颗,隐约露出白色素衣里淡粉色的……对方忽然松开了禁锢。 雁阿初踉跄了几步,被挽云一把搀住。 赵小楼咧嘴,冷飕飕的笑道:“臣今日是奉了万岁爷的令来探娘娘病情,即便宫墙数尺娘娘也身轻如燕不在话下,看来娘娘这伤……” 雁阿初眼睛一瞪正要开口,身边的挽云赶紧扯了扯她,小声附耳道:“娘娘息怒呀,这位是皇上新任的东厂提督赵督公,娘娘还是别起冲突为妙。” 雁阿初只好把肚子里的火咽了进去,见赵小楼人高马大的杵在身前,一张冷面凶神恶煞的,不禁小腿一软,跌做在凳子上。 赵小楼慢悠悠地问:“娘娘凤体娇贵,定是方才翻墙的时候吹了风着了凉,可需奴才吩咐膳房送些药膳过来补补身子?” 雁阿初最听不得这些阴阳怪气的,她掀起裙摆,露出一截脚踝出来,“你少来损我……喏。” 赵公公目光一滞,随即扭过头低喝道:“娘娘这是做什么?”这娴妃娘娘的行为举止未免太过大胆,即便是眼里不拿他当个男人……他的神色顿时晦暗起来。 娴妃急了:“我让你瞧伤口你别过脸去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赵小楼有些迟疑的看过去,娴妃娘娘正气呼呼地瞪着他,赤裸的左小腿高高翘起伸向他,那截本应该是形状优美的脚脖子通红通红的,肿得跟个小猪蹄似的,看起来真是凄惨无比。 雁阿初小脸一扬,跟不觉着疼似的扬眉吐气道:“哼,你使劲瞧,看看够不够你交差的。” 大燕女子是不许将裸足给予丈夫以外的男子瞧见的,可娴妃娘娘不是汉人,也并未缠足,想必也不会将这里的习俗放在心上吧。 赵小楼神色如常,抬手将她的裤腿轻轻放了下来,“娘娘伤势不轻,奴才这便叫御医过来。” “诶!”他的袖子被人拉扯住,“一点扭伤而已何必兴师动众?说起来这伤也有赵督公一份功劳呢。”雁阿初眼波流转,挑高了弯细的柳叶眉。 “那奴才给娘娘赔个不是,娘娘日后也莫要试穿宫女衣裳,万一让那群不长眼的奴才撞见了捅出去了,皇后娘娘那可不好开脱。” 雁阿初原本还带着笑意,待他搬出皇后的名号后便冷了下来,她懒懒地朝挽云说了声:“本宫乏了,你送赵公公一趟吧。” “是,赵公公请。”挽云恭敬地行了礼,顾小楼跟着她退了出去。 随着房门渐渐关合拢,女子半躺在床榻上起伏的轮廓也消失在视线里。 “赵督公……”小宫女稚生生的唤他。 “怎么了?”赵公公垂首望着宫女后脑的两个小发髻,刻意压低的声音悄悄地、不知不觉地柔和了一分。 挽云有些畏缩地解释道:“我家娘娘自入了宫后便极少出门,是没经过姑姑们教过规矩的,她是觉着每日闲着憋坏了,又不习惯身后跟着一大群人,所以才……才时常换奴婢的衣服出去走走,但奴婢保证绝不会有下一次了!还请督公见谅!” 她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毕竟这位东厂的主子在传闻里一向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人物。 “道歉做什么,回去罢。”他扔下轻飘飘地一句,听不出情绪。 挽云抬起来,面前已是空无一人。 巡视完东厂,赵小楼便回了住处。烧着地暖的案桌上早已备好了厚厚地一叠奏折,他随手取了几份折子扫视,不外乎是出自痛诉皇上亲阉臣的文臣手笔,这些个变着法骂人的折子回回都有,他便回回扣下,真不知道那些个老骨头是不是故意写给他瞧气他的。 他把折子放下,用帕子沾了些温水,将脸上那层薄薄的的脂粉卸下。洗净铅华,镜中映出了一张苍白的、略显阴郁地面容。纵使轮廓再锐利,可眼睑下方那层淡淡的青黑色给整副皮囊都增添了几分灰败的味道。 灯光昏暗,照得他的神色模糊不清。他忽然从怀中摸出一块手帕出来,将脸上的水渍一一擦净,像抚摸着情人的肌肤般在脸庞上暧昧地摩擦。 宫人知晓他的习惯,此时已在后厢备好了沐浴的热水,众人皆退了出去。 他利落地解开衣裳系带,目不斜视地跨进浴桶。 太监么,时间久了那裤裆的位置总会渗出些脏污出来,要不碎嘴宫人老说什么臭太监骚太监的,那宦官自己更在意了,稍有条件的隔几个时辰换一块垫布,没条件地也要拿香粉给周身厚厚地铺上一层,讲究的跟个小姑娘似的,更加坐实了阉宦都是不阴不阳不男不女地印象。 像赵小楼便是每日都需沐浴更衣,当初那给他净身的师傅是个没经验的,其他太监好歹也留了一截短短的根部,而他第一刀没切好,尿憋在肚子里死活出不来,那赤脚师傅只好硬着头皮割了第二刀,赵小楼一声惨叫落下,那剩下短短的一截便也没了,整个下腹光滑一片,唯独只剩个极小极细凸起的红色小孔,渗尿这老毛病养了九年都没好利索。 他用帕子覆盖住五官,水雾缭绕掩去了他的神色。 用两刀钻心剜骨换取一身学识、武功和荣华富贵,若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也会毅然决然地走向这条相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