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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进去吧,少爷在里面。”老奶娘抽泣着。 特兰德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昏暗的房间,光线宁静地起伏,是窗帘在缓缓地拂动。光亮的冷风吹进屋内,满地的纸张也随之翻飞。 到处都是纸,密密麻麻地写着同一个形容词。 快乐的。 快乐的。 快乐的。 快乐。 快乐的。快乐的。快乐。快乐的。红龙先生。 那几个字母好像无限增殖了,膨胀着占满了整个空间,红色的蜡笔如血一样扎眼。到处都是字母,歪歪扭扭,胡乱排列着,如同皮肤上挠出的血痕。风吹着,纸张哗啦哗啦翻动,词语好像是活生生的血肉。 特兰德头晕眼花,几乎不认识“快乐”这个词了。 布偶小狮子被抛弃在地上,孤零零地被纸埋起来。它仍然开心地咧嘴笑着。 但显然,小主人再也不爱它了。 “伊戈少爷……” 特兰德的心碎了。 在静物之中,坐着一个身穿白蕾丝睡袍的少年。他很安静,仿佛空气般存在着。 冷风呼啸,窗户开着,白光有些刺眼。 快乐的,快乐的,他还在写着,床上也堆满了纸。男孩孤零零地坐在纸堆里,面对着窗。 “伊戈。” 特兰德再呼唤了一次。 拿着蜡笔的手停了下来,小伊戈低着头,毫无反应。 黑发披散下来,衬托出苍白得有些病态的皮肤。少年太瘦了,脚踝几乎只看得见骨头。在亮光中,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清晰可见。 男孩就坐在那儿,仿佛半透明的植物。 “……” 从巨大的震惊与哀伤中清醒过来,特兰德努力地让身体动起来。他缓缓地穿过房间,踩着那些写满“快乐”的纸张,哗啦哗啦作响,脚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又像赤脚是踩在烧红的火炭上。 特兰德从来没想到,“往前走”竟是这样痛苦的一件事。 “我回来了。” 他捡起布偶小狮子,拍了拍灰,来到伊戈少爷身边。 “……” 伊戈面无表情,毫无反应。背对着他。 特兰德深呼吸,努力不让自己哽住。他缓缓地坐下来,将手放在伊戈的手上。 好冷。 他望着伊戈少爷。 那双漂亮的灰蓝色眼睛曾像宝石般透亮,如今却黯淡无光。男孩的神情很平淡,仿佛是置身于一个遥远的时空。即便特兰德就在身边,伊戈也没有反应,只是脸颊上仍残留着未干的泪痕。亮晶晶的。 “伊戈少爷,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发誓,绝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在床前,特兰德单膝跪下。 仿佛骑士宣誓效忠般,他俯身,虔诚地亲吻那只苍白的手。泪水、懊悔、痛苦与爱,这些剧烈且滚烫的存在瞬间占满了少年的内心。 他紧紧地捧着伊戈少爷的手,把脸贴在那冰冷的手背上,大滴大滴的热泪也就滚落下来。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他说。 房间中,两个少年在一起。一个坐着,另一个跪在他的床前。 ****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伊戈少爷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些疑问始终困扰着特兰德。大人们讳莫如深,没人愿意再提起那天的事,伯爵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竟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儿子,甚至连一封信都没有。就连老奶娘都忍不住在私下里抱怨老爷狠心。 特兰德现在全身心地投入到照料少爷的工作里,完全把帝都的公务抛在脑后了。他几个月都不回去,骑士长大人一定大发雷霆,或许已经把他开除了吧。但那都不重要。 他现在只想陪伴在伊戈身边。 “少爷,今天感觉好一些了吗?还有没有继续做噩梦?” 特兰德在床边坐下,微笑着抚摸伊戈的额头,暂时没有发烧了。他又亲了一下。 “……” 伊戈低着头,面无表情。 “啊……前段时间断断续续地一直低烧,睡了很久呢,头一定很晕吧?今天不是很冷,天气也不错,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呢?” 特兰德抚摸少爷的脸颊,给他梳头,精精神神地扎好发辫。 “……” “好的,那今天我来决定吧!我们去湖边好不好?德拉迪忒的风景很美,有很漂亮的湖。我听农民的孩子说,湖边也有水獭。伊戈少爷不是最喜欢獭獭了吗?我们带着鱼干去,看能不能遇到野生的獭獭。” 特兰德苦笑着,又亲了一下伊戈的额头,然后和女佣一起给少爷更衣。 前两天老管家派人送来了新的轮椅,正好方便带少爷出去散步。这玩意儿很精巧,是学院设计的,价格不菲。特兰德想起来,以前伯爵夫人出门也时常需要坐在这种稀罕的椅子上。 这样想来,病弱的伊戈少爷真是越来越像母亲了…… “……” 伊戈一看到轮椅,立马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啊啊,不要这个是吗?好的,宝贝好的,我们不要这个!”奶娘急忙安抚少爷,女佣们慌慌张张地把轮椅推走。 特兰德意识到:可能是轮椅让伊戈想到了母亲,他害怕了。 “不要那个,我们就这样去湖边吧。” 特兰德走过去,轻轻松松地就把小少爷拦腰抱起,让伊戈在靠在自己怀里。 老奶娘有点不安:“喂喂,小心,不要紧吗!” “我可是少爷的骑士啊。” 特兰德笑笑。 确实,他已经长得很高了。常年的刻苦训练让少年高大强壮,和骑士们站在一起也不显稚嫩。 而重病后的伊戈少爷又很轻,抱在怀里几乎没什么重量。特兰德很小心地抱着少爷,就像是珍惜地抱着一束白花。 “这样可以吗,少爷?” “……” 伊戈没有反对。 老奶娘叹了口气:“没办法,那就拜托小狮子了。” 特兰德笑笑,趁机又亲了一下伊戈少爷的额角,“那我们走吧,去湖边散步。” 那是个晴天,他们一起散步。 冬日的湖水已经完全结冰,在日光下闪耀着,冰晶仿佛一层薄薄的金沙,又像是糖霜。 偶尔有风吹过,从松树上吹落一些亮晶晶的雪末,像是木偶剧里妖精的翅膀。 特兰德一路抱着少爷,笑着讲故事。 老奶娘时刻担惊受怕,风来了就要给少爷挡住,积雪落下了,又担心少爷身上的大裘不够暖和。女佣们也暂时从压抑的气氛中缓过来,露出笑容,欣赏着湖光与雪景。还有三个骑士随同着保护少爷。 “你瞧,你瞧,这奇怪的脚印!” 特兰德首先发现了一个好东西,连忙指给少爷看。 “这是什么?” 女孩子们也好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