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你的弟弟是个疯子

    这次谈话在友好的氛围中结束。大小姐快快乐乐的摸了猫，怼了蠢弟弟，喝过茶，就把这件事情抛到脑后，像所有其他不值一提的琐碎般彻底遗忘。而深秋的脚步正带着冻伤人的寒意追上人间，身体孱弱的弟弟按照医生的建议，也要搬去更加温暖宜人的地方进行修养。在餐桌上，大小姐为他祝酒，愿他身体健康。一点点红酒总让人心情愉快，更让人愉快的是碍事家伙的离开。红晕泛上大小姐的脸颊，酒意模糊了世界的轮廓。晚餐结束，她拒绝了管家的暗示，提着裙摆轻飘飘的往卧房走，大雨倾泻而下，闪电裹着水流击打着庄园的外墙，寒冷的气流四处流窜，而室内却依然芬芳温暖，不受一点影响。大小姐在醺醺然的余韵里做好清洁，更换睡裙，一头栽向床铺，打算在软乎乎的被子里做个好梦。

    然后大小姐撞到了一个身体，在自己的床上。

    很难描述大小姐那一刻的心情，当她把这个长得有点像自己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提溜出来时，她的酒彻底醒了。所有温暖，醺然，朦胧的幻觉都脱离了她的身体，她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你在这里干什么？”她耐住性子问，“你不应该回卧房休息了吗。”

    她的便宜弟弟在笑，带着有点歇斯底里的胜利情绪。“我吓到你了吗，姐姐？”他的目光在暗处闪闪发亮，“我肯定吓到你了。”这种剧烈的笑声超过了他身体能承受的限度，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半仰在床上蜷缩起身体。那种咳声里有点破碎的味道，好像他马上就会咳出血和内脏碎片。

    大小姐闭了闭眼睛，从小桌给他递了一杯水。温水滋润了他的嘴唇，被他近乎贪婪的舔掉了，他还没有恢复好，就迫不及待的开口“姐姐讨厌我吗？”他甜甜的弯起嘴角，“姐姐都不想理睬我呢。”

    大小姐在床旁边的小沙发上坐下，她隐隐感觉到这件事情不会轻易了结了。“别问这种蠢问题，”她用手指尖绞着一串头发转了圈，看上去冷淡又漫不经心，“我没有把你当做弟弟。”

    这男孩不说话了，他又开始门口咳嗽。好烦，大小姐想，雨声淅淅沥沥的，敲打着窗棂。她望着窗外的雨水，叹了口气。“所有的小孩我都讨厌，这和你是不是我的弟弟没有关系。”

    坐在床上的人影止住咳嗽，他勉强撑住了表面上乖巧的样子，“是吗？难道姐姐成年了？”他神色莫测，“姐姐也才十六七吧？”

    “我真羡慕姐姐啊，又健康，又强大，想做什么就做能做什么，谁也管不了。”他的声线又慢慢低下去了，好像是在倾诉，又好像在自言自语。“我却只能待在家里，等着成年时做手术。如果手术失败的话，我岂不是什么都不是？让我这样的人出生，到底是为什么呢？”他挣扎着，想从床铺里坐起来。“姐姐明明可以对我好一点的，爸爸也叮嘱过的吧，但你一点一点都不在意我……不过这样也很好，姐姐就是这种不在意外界的人吧。”在大小姐走神的那一会儿，他已经把身子挪了过来，伸手想拥抱住她的脖颈，被她皱眉躲开了。这个男孩子在此刻爆发出了一种奇异的凶狠，他毫无顾忌地压下来，差点扑倒了大小姐的座椅，把她限制在自己和座椅之间，在她挣扎前用力揽住了她，她们脸颊紧贴，两张面孔都是这么美丽，一张含着隐隐的怒气，一张却充满迷醉，好像陷进了梦中。

    “姐姐好温暖，真温暖啊，”他磨蹭着，好像一点一点都不愿意分离的样子。“姐姐上次为什么说我留着平民的血呢？是挑衅我吗？”他一边用力压着对方，一边喃喃着问。“姐姐不会一点都不知道吧，不可能吧，既然姐姐这么聪明？”感觉到大小姐的停顿，他就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在她的耳垂边轻轻的问，“既然爸爸可以爱他的妹妹，为什么姐姐不能爱我呢？”

    那一声简直如同惊雷，不，是真的有雷声夹着闪电，照亮了这一方空间，照亮了少女脸上暴怒的容色，光影交错的瞬间，她反身掐住了对方的咽喉，把男孩子推回到了床上，一边喘息着，一边摩挲着对方的喉结。散落下来的长发掩住了年少者投过来的目光。即使是被抓住了要害，他还在笑。

    “怎么了姐姐，你从来没有怀疑过吗？”他因为呼吸受阻而面孔通红，微微张开嘴，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和嫩红色的口腔，看上去又挑衅，又放浪。“我本来是想来欺负下姐姐的，等我见到你的时候就不想啦。既然我们都流着一样背德者的血，为什么你不能爱我呢？我们天生就是最亲密的。比起去在意那个阴沟里的老鼠，还是爱我吧。我也不介意姐姐用什么玩法，这样最好，还不会生下不应该存在的孩子……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

    “说完了？”大小姐送开了手，那种突然爆发的怒火已经像潮水一样从她脸上退下，她看上去神色平静，甚至露出来一点讨人厌的傲慢。“血缘算是什么，就凭这个就想要我的爱？”说话间，她送开了勒在弟弟脖子上的手，还很自然的帮他抚平了衣领上的褶皱，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挨近，对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她甜丝丝的，亲亲密密的接着说了下去“怎么，就算你是那个老废物操狗生下来的，又能怎么样呢？比起觊觎不属于你的一切，你自己都认为自己没有未来，我又何必浪费时间陪你玩过家家。如果你非要占着我的床，你就在这里睡吧，你明天有行程，我就不打扰你了。”

    “姐姐，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未来呢，为了姐姐，我也会坚定地活下去呢。”

    ……哈，她冷冷地笑了，没有应声，径直离开了。

    雨实在太大了，好像浇透了整座城市。梦中似乎也有大雨，淹没了管家的身体，他在窒息的噩梦中痉挛着醒来，却意外的看到了床前的黑影。大小姐正垂下目光望着他，看上去有些疲倦。

    “！主人”震惊之中，他差点从床上滚了下来。她阻止了这种莽撞的举动，边打哈欠，边理所应当似的掀开了被子，把管家往里面推，“我睡不着，”她揉了揉脸，“你往里面一点。”被子里她的肢体冷得像一块冰。管家犹豫了一下，有点局促的翻过来，把小姐整个抱住了。

    小姐没有挣扎，也没有说话，她闭着眼睛，安静均匀的呼吸着，好像要睡着了。这是小姐第一次和他睡在一起，管家忍不住侧过脸偷看她。

    “……不要盯着我看，”大小姐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快睡觉。”

    “　！好的，主人。”